2009年5月17日星期日

小麦片的故事

学校南边的门,也就是去青芝坞和植物园的门,从那儿出去,往左边转,然后再右转,快到去灵峰探梅的路口的时候,右边有一个小卖部。小卖部的名字我已经记不得了。
那时候我还在读硕士,晚上经常去工控所光光那儿上机或者看书,有时候边上机边聊一些东西,一个晚上过得很快。从工控所步行到那个小卖部,大概也就两分钟。冬天的时候,天很冷,中间我就会和光光一起去小卖部买一点东西吃,买什么呢?一般就是每人冲一杯热的麦片,一杯麦片好像是一块钱?我有点不记得了。杭州的冬天又阴又冷,在寒冷的冬夜里,喝一杯麦片,那种暖暖的感觉从手心一直到心底,现在想起来,还能找到那种感觉。“有时候一句话,一种气味,甚至一种感觉,都可以把人带到回忆中去。”这句话的确有道理。
我们就在小店前面站着喝完,把杯子还回去,然后就回去继续看书或者上机。
小店里有一个小女子,脸蛋圆圆的,眼睛大大的,总之是薄有一点姿色。于是顺理成章地,她就有了一个名字,“小麦片”。店里还有一个和小麦片年龄相仿的人——一个男人,带着眼镜,笑嘻嘻的,态度挺温和。
问题的焦点就在这里——他是谁?我和光光一直在争论——应该是讨论,这个人到底是谁?也就是说,他和小麦片的关系是什么?更明确一点,到底是小麦片的哥哥,还是小麦片的丈夫——我们心里都希望是前者,虽然小麦片和我们什么关系都没有,也不可能有什么关系,虽然我们也觉得他是小麦片的丈夫这个推论更加合理一些。但是我们总是在嘴上不停地讨论,为他是小麦片的哥哥寻找和搜集各种各样的证据,有力的和无理的。
那一段时间,几乎每天晚上,我们都会去喝麦片,然后就在那儿边享受这种比较低档的奢侈,边观察小麦片和他的一举一动。回来的路上,我们就把各自的感觉说出来。包括他们的言行、对话,甚至是亲近程度。但是,我们找不到任何有力的证据,证明他是小麦片的哥哥;不过呢,我们也并不灰心,因为同样找不到一锤定音的证据,证明他就是小麦片的丈夫。
有一天,一件让人丧气的事情发生了,我们突然发现,小麦片的腹部有些隆起,我们吓了一跳,然后心里就有点沮丧,当时觉得,应该盖棺定论了。
当然,麦片照常去喝,因为我们主要的目的还是去喝麦片,而不是去看小麦片或者调查他们的关系——这只是副产品。
不过有心栽花花不开,无心插柳却会柳成荫,再后来我们发现,小麦片腹部的隆起并没有加剧,后来反而不了了之了。于是我们又兴奋起来,愈加觉得,他肯定是小麦片的哥哥。
我们最终也没有闹明白他们到底是什么关系,只记得他们是诸暨人。那个冬天过得很快,是哪一年,都有点不记得了。
后来光光毕业去了深圳华为,我留在这儿读博士。因为光光走了,我不再去工控所了,也不再去喝麦片了。
博士一年级刚开学的时候,有一次又经过那个小店——那个小店还在,我不禁又向里面看——那儿有一个女人坐着,一个五六十岁的老太太——小店已经物是人非了。后来我打电话给深圳的光光,第一句话就是“小麦片不见了。”竟然有一点点怅然若失的感觉,真奇怪。
为什么会怅然若失呢?我觉得倒也不是为着小麦片,而是——我们的纯真年代走了,我们的好时光走了,生命里的一段心境和感觉走了。
读博士时,我的办公室离那儿也很近。有时候会经过那儿,有时候还会去那儿买饮料,就会想起小麦片,想起我们站在冬夜里,手里握着一杯热气腾腾的麦片,坏坏地盯着他们,注意着他们的一言一行,不觉莞尔。
前几天经过那儿,又想起小麦片来,心里还在想,其实那人究竟是谁一点关系都没有。

2000年秋(?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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